休闲时光
文:王大力
我叫王大力,性别:男;10年前,我叫王晓丽,性别:女。
今年我刚40岁,终于踏上“不惑”之年,我在40岁的感悟就是:人生,遇到问题不要逃避,要面对,要正视,这才能涅槃重生。
1
40年前,我出生在一个正在建设中的钢铁厂,父亲是农村招工来的一名轧钢工人,母亲是工地食堂的一名家属工,有着微薄但稳定的工资收入。
我还有一个长我2岁的哥哥,儿女双全,我们家的幸福四平八稳。那时候厂子里有自己的幼儿园、学校、医院,也有自己的家属大院,邻居们都是一个厂里的同事。
从小,我就不留长发,不穿裙子,天天跟着我哥疯跑疯玩,是家属大院里有名的“二小子”。
青春期,渐渐懂得了女孩子是需要有爱美之心的,但我也没有像别的女孩子那样打扮,依然是喜欢穿运动装,剪个利索的短头发,还疯狂地喜欢上了打乒乓球。
我的学习成绩并不突出,中考时,就按照父母的安排,报考了技校,三年毕业后,我就进厂里当了一名化验员。
上班后,父母开始关注我的打扮来,说得有个女孩子样,要穿裙子,留起长头发,好找个婆家啊!我更是不屑一顾。
在找对象一事上,我好像天生迟钝,倒是女闺蜜挺多,她们喜欢挽着我的胳膊逛街,我还酷酷地戴个墨镜,就像上海滩的许文强,风光极了。
为此,母亲天天唠叨个没完,怕我嫁不出去。
2
但我真的不喜欢穿裙子,更不喜欢留长发,我喜欢运动,喜欢打乒乓球,留着长头发极其不方便。
打球回来,冲个凉,短头发用毛巾一擦就好了,长头发,一想就觉得麻烦死了。
一年一年过去了,在我们这个小小钢城,女孩子一过25岁,可就是“老大难”了,母亲急得不得了,还埋怨哥哥当年光知道带我疯玩,让我现在没个女孩子样儿,谁家小伙子会看上啊!
哥哥觉得理屈,还特意给我买了一套化妆品,什么洗面奶和面霜之类的,让我注意打扮。那套化妆品飘香四溢的,我一打开就觉得抵触,还是天天打个肥皂洗个脸舒服。
厂里举办乒乓球比赛,我自然成了种子选手。乒乓球赛场上才真正显示了我的威风,女孩子都说我“帅呆了!”
也就是在那时,我认识了和我年龄相仿的李龙,年轻人喜欢玩,我们经常约着一起打球,就谈起了所谓的恋爱吧!
那时候我们把青春玩得无比尽兴,打球捞鱼,爬山翻岭的,还骑着自行车到处“驴行”,讲真,我们那时候,是按“恋人”出行的,但是现在回想起来,怎么都更像志同道合的“哥们儿”。
一到结婚年龄,我们就领了结婚证。婚后,我发现,我们俩的夫妻生活并不是很和谐,每次房事,我都觉得腹胀,更谈不上什么快感了,我甚至觉不出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兴趣值得去做。
3
一年后,我也没怀孕。我想,夫妻性生活不和谐,次数也不多,不怀孕也不奇怪。又过了半年,我还是没怀孕。
我和李龙一起到医院做一些常规检查,这一检查,医生惊呆了,检测结果显示,我有着两套生殖器,体内还有一套男性生殖器,属于两性畸形。
知道真相的李龙突然就冷淡了我,甚至在床上不会再碰我。李龙的嫌弃我给予了充分理解,但是我不能嫌弃我自己。我们平静地办理了离婚手续。李龙觉得自己的婚姻不光彩,他辞职去了外地。
而我的事,也在小小的钢城炸了锅,成为人们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事。父母更是震惊得不可自制,母亲疼我心切,自责没把我生好。
他们都自我埋怨没有用心关注我的成长,没带我去大医院检查身体,才造成我现在的困局。
但是,我却感觉人生一下子射入了光亮,反而变得欢喜起来。我不偷不抢,有什么可丢人的呢?回忆我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,坚定,自己应该是个男儿身和男儿心。
4
我在医生的建议下,去了上海,那里有很多成功的手术案例。接待我的是一名中年男医生,姓关。
关医生对我的身体进行了仔细检查,并告诉我,两性畸形的最佳治疗阶段是幼儿时期,也有利于消除在成长过程中的割裂感。
成年之后的治疗过程是比较漫长的,除了生理上的治疗,还要心理上的治愈。他说我的治疗大概需要3~5年,需要经历之前4次甚至更多次手术。
要摘除卵巢,通过手术让睾丸下降,恢复好后再进行阴茎矫直矫正,最后还要进行尿道成型术,期间要服从各种药物来平稳体内激素。过程中或许也会发生很多不可预料的难事,让我做好迎接各种困难的准备。
过程再长再难,我都要坚定地来完成这次重生。
家人的支持是我坚持下来的后盾。父亲母亲随着年龄的增长,也不再那么健壮,随着他们的退休离岗,哥哥渐渐成为家里的顶梁柱。哥哥已经结婚,我的小侄子乐乐正在咿呀学语。
在我漫长的治疗期间,是哥哥一直陪着我,他仅长我2岁,却比我多承担了很多。
一次次地到上海手术,一次次地痛苦的治疗,尤其是手术部位是极其敏感的部门,每次麻药下去之后,都是撕心裂肺地疼。
哥哥都不断地给我鼓励,他说“二小子可真成了二小子了,乐乐以后也不能叫你姑姑了,得叫叔叔了”。
5
随着手术项目的不断跟进,我女性的特征慢慢褪去,体内雄性激素的提升,让我逐渐向一个男人过度,有了喉结,嘴唇上方还冒出了胡须,有时候照镜子时,感觉如同梦境。
身体上的变化一点一点接受,但是心理上的治愈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。厂里看澡堂的工人,不再让我进去洗澡,说无论你进哪边,大家都会惊恐地跑开,你还是别来洗了。我苦笑一下,把澡堂橱子的钥匙交给了他。
我辞去了厂里的工作,因为我受不了大家各种异样的眼光,仿佛我是个怪物。大家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我两腿之间看去,仿佛隔着裤子能够看出什么。
母亲虽然文化不高,也已经退休。但是却是一个敢于接受新事物的人,我从母亲那里知道了“心理咨询”这个事,她花钱从省里请了一位心理咨询师,缓解我尴尬的“变性”情绪。
这个心理咨询师是一个慈祥的大学教授,姓宁,宁教授给我破解了我从小到大的心理历程,并给予了我人生方向的指引。
任何问题孕妇过性生活,回避只能让它更糟糕,只有积极地面对,才能有积极的结果。
我向宁教授表述我的想法,等整个手术完全成功后,就远走高飞,到一个陌生的城市,开启新的生活。
宁老师告诉我,不能逃避,不要通过切断以前的生活,来求重生。接纳你从小到大的人生,全部接纳才能重生,你在哪里创业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要接纳你的全部。
连续四个周,我接受了宁老师的心理辅导。
在强大的内心支撑下,我在四年之间完成了四次手术,接下来就是通过药物治疗来稳定身体状况。
我没有选择逃离,我选择了留下来,我想,故土难离,经过了这样一个人生大波动,还是要与父母亲人相伴。
6
我终于成为了一个标准的“爷们儿”,关医生告诉我,等身体指标检查全部合格稳定后,我同样拥有做“父亲”的可能,到时候再看精子存活质量。
虽然是半路出家的“爷们儿”,但是我全身充满了活力。也不再畏惧其他人的目光。
我坦然地跑步、打球、锻炼身体,有了医学证明,我到派出所改了名字和性别。由原来的“王晓丽”改成了“王大力”,性别由女改成了男。
这一年,我30岁。而立之年,愿我立住我自己。
感谢派出所的同志,并没有给我异样与歧视的眼光,我永远记得当时给我发身份证的警官,握住我的手说“祝贺你兄弟!加油!”
在我成为“王大力”那天,我们全家到饭店里吃了饭,父母席间一度落泪,觉得我受了太多的苦,但是我不觉得。
我觉得我有了一个新的人生,万般高兴。小侄子乐乐拍着小手说“叔叔请客啦,请客啦!”是的,我由乐乐的姑姑孕妇过性生活,变成了乐乐的叔叔。
7
在家人的资金支持下,我办起了乒乓球培训班。我考虑过,或许家长异样的眼光以及人们难以接受的心态,我的学生可能会很少。但是,无论多少,我都要用心去教。
刚开始的生源并不理想,有的家长说,不能让孩子跟一个“变态”人去学、跟着“不男不女”的老师,还能学出啥道道来?
讽刺的话很多,更难听的也很多。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,做自己,有自我,便是我余生的希望所在。
父母想,我得再成个家啊!以前是担心没有小伙子看得上,现在是担心没有小姑娘看得上了!
一年一年地过去了,小侄子乐乐都成为一名小学生了。哥哥嫂子上班忙,我休闲时间多,所以,乐乐的上学放学经常是我来接送。
我买了辆炫酷的摩托车,乐乐特别喜欢坐,接了他,我们便在他同学的羡慕目光下,把油门哄到呼啸地响,飙车而走,很是风光。
突然有一天,乐乐的语文老师找到我,说我愿不愿意到学校当乒乓球代课老师。一节课50元,一周去上一次课,就是为了迎合教育局安排的素质教育,没有办公室,没有其他待遇,仅是去上课,上完课就走,更没有转正机会。
我答应了,乐乐的语文老师叫薛小白,小白的皮肤很白,眼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。
在后来的交往中,我才知道,小白从农村上师范出来,在学校是一名语文代课老师,五年了都没有转正机会,工资也少得可怜。她有过一次婚姻,因为自己不孕,老公果断提出了离婚。
我到学校代课,很多小朋友都喜欢上我的课,我教他们乒乓球,休息时就和他们玩老鹰捉小鸡,他们都叫我“大力水手”。
后来,很多孩子都在课外报了我的乒乓球课,也变相给我引入了很多生源。为了感谢小白,我请她吃饭,原来这个白白净净的姑娘比我小五岁,一看她忧郁的眼神就让我心疼。
小白在休闲时间,经常到我的乒乓球室帮忙,散落的球帮我收纳起来,歪了的球网帮我扶正,渐渐地,小白成了我球室的常客。
一个晚上,学生们散去,空空的乒乓球室,只剩下我们俩。外面繁星点点,不远处还有商场的音乐起起伏伏地响起。我抱住了小白,吻了她,小白瘦瘦的,我轻而易举地把她抱在怀里转了好几圈。
知道我是个“变性人”的真相后,小白并不吃惊,她说,她早就听说过传言了,但是一到球场来找我,她就觉得心里温暖踏实。她喜欢看我教学生打球时的专注。
8
在我36岁时,刚好是我的本命年。
小白送给我一条红腰带,说是吉利。
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,我在乒乓球室向小白求了婚,我把成筐的乒乓球扔向空中,落得满地都是,乒乓球蹦来蹦去,发出“乒乒乓乓”的声音,像是很多人为我们鼓掌。
我拿出一枚钻戒,单膝跪在小白面前,小白双眼立刻蓄满了泪水,继而骨碌碌往下滑,她哽咽着说“可是我生不了孩子……”
我抱紧她说“没关系,我们俩好好地相爱,好好地生活就是最大的幸福!”
我告诉小白,不要觉得不能生孩子是缺陷,人生还有更多美好需要我们去获取。
我为小白举行了盛大的婚礼,我要让她成为骄傲的新娘。婚礼那天来的朋友很多。无论是看热闹,还是来庆贺,我都全盘收下。人,最怕的是自我的妄自菲薄。我要给自己一个可期许的未来,更要给小白一个好的未来。
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,我还没来得及去上海做精子质量检测,婚后半年,小白居然怀孕了。小白拿着医院的孕检结果,激动地哭了一个晚上。原来在她的前一桩婚姻中,不孕不育的原因并不在她,而是她前夫的问题。
生活总是不会亏待认真生活的人。我们的儿子出生了,我给他取名叫“王沪源”,因为我是在上海完成了“从女人到男人的蜕变”,感谢上海,感谢关医生。上海是我的第二发源地,没有上海这一站,我做不了父亲。
沪源生得健康白净,五官像极了小白,现在已经是幼儿园小班的一名学员了。小白也不在学校代课了,我们俩一起开办乒乓球培训班,目前的生源稳定,每到寒暑假,更是一天到晚的学员爆满。
曾经有很多记者前来采访我的事迹。我都一一谢绝了,我不想成为焦点,也不想成为大家猎奇的对象。
我只想有平静的生活,孝敬好父母,珍惜好身边的亲人,共享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吧!
—— 全文完 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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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介:燕七故事馆(),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小馆子,每天为你讲述一段隐秘的情事,馆主邀请你一起看世间痴男怨女的故事。
晚情简介:百万畅销书作家,云意轩翡翠创始人,致力于女性自我成长,新书《做一个有境界的女子:不自轻,不自弃》正在热销中,代表作《做一个刚刚好的女子》。公众号【晚情的休闲时光】【晚情聊育儿】【倾我们所能去生活】创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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